第五十二章
考试前一周，秦璘再次收到了甄惟一给的复习资料。秦璘抿紧嘴，看着面前的文件袋，脊背发凉。
“我走了，小秦璘你一定要记得看哦。”甄惟一拉下墨镜，潇洒离开。
这回，秦璘再也不怠慢这份来历不明的资料，认真花了三天时间背完。于是，一切便在预料之中。
考完试后的那天傍晚，常歌和崔行建到寂园楼下等秦璘。他们听说秦璘暑假要去其他高校参加研习营，便特意来为他饯行。
常歌还是老样子，高高壮壮的，一身灰色运动服，似乎从来没换过。她从不打太阳伞，皮肤晒得黑红。秦璘看不下去，夏天见她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给她挤防晒霜。常歌总会挤眉弄眼地嫌弃：“那玩意儿多腻啊！”
崔行建跟秦璘的话始终不多，但比常歌细心，每次都最先发现秦璘走路掉队。秦璘走不动的时候，他就放慢脚步，把常歌的脚步拉慢；或者跟秦璘走在一起，等常歌一个人冲去前面。一个学期下来，崔行建终于问了秦璘一个他一直在意的问题：“秦璘，你头上黑的那块是什么…？”秦璘说：“是膏药。”自从去年暑假换处方后，秦璘就没再使用显眼的白色敷贴，而是直接把黑色膏药擦在头侧。擦药面积不算大，又和黑头发融合在一起，加上秦璘爱戴帽子，其实看不太出来。崔行建问：“头疼吗？”秦璘答：“是肿瘤。”崔行建有些惊愕，秦璘淡淡地解释：“没事，不会死的。”
“秦~璘~~”今天的常歌，和往常不太一样。
秦璘觉得她捂着嘴惊讶的模样很好笑，也转头看了看，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鲜的事。
“秦璘，我刚刚在你们楼下发现一个宇宙帅哥！墨镜、白衬衣、黑西裤，挽着一件外套，进了那栋楼！是老师还是学生？这人怎么和我前几天看的小说里的人这么像？嗯…我猜他是个傲娇总裁，虽然坐拥万亩土地八百套豪宅、表面光鲜亮丽人见人爱，但身心其实已经被一个神秘老攻控制，卑微地成为人下人……”
在幻想天赋上，常歌完全不输秦璘。
秦璘笑着问：“他老攻是什么样的人？”秦璘凭着他聪明的脑子，很快就掌握了圈内各种术语、设定——都是常歌教坏的。
“好问题。秦璘，他老攻其实不是人，而是来自异世界的奇妙生物，可以随意收缩变换，在不同次元往返。他刚刚拿的那件外套，就是他老攻的化身！他们必须时时刻刻贴在一起，否则世界就会地震、小行星就会撞击地球。他穿立领衬衣，就是在遮掩昨晚欢爱后的罪证……”
秦璘捂着肚子，笑得坐在地上。
崔行建拍了拍常歌：“打住打住，那人下来了……”
秦璘很久没这样笑过了，他红着脸、低头揩眼泪。
郑尘之前就看楼下的两个人眼熟，据他推测秦璘应该也在附近。他上楼后没进寥斋，而是在二楼窗前盯着两人看，果然，没过多久秦璘来了。怎么说了两句话，秦璘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？怎么秦璘一直不起来，甚至抹起眼泪？郑尘见不得秦璘哭，几个月来的焦灼忍耐忽然被火星子点燃，“秦璘……”，郑尘跑下楼。
“诶，师弟，去哪儿？”
楼下，郑尘被一个女人叫住。寥斋大师姐，欧阳逸，副教授，精致熟女，特长是躲避紫外线。她举着紫色亮片太阳伞，沿着屋檐下的阴影走向郑尘。
“欧阳老师，我、我正准备回去。”
“哦，回去啊，你开车了吗？我记得上次有把太阳伞落你车上了，还在吗？”
“嗯，应该在……”郑尘往树下张望，发现秦璘等人已经离开了。“我去给你找找……”
铁门外的林荫道上，斜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长，他们慢悠悠地往校门外走。
“欸，我是说嘛，那种人怎么可能缺女朋友。”常歌说，“不过我又看到了他的脸，似乎没有第一眼帅了。”
秦璘莫名失落。
“秦璘，你想吃什么？”崔行建问。
“就上次那家吧。”
“好。”
他们去到老街坊，钻进一条深巷，里面有家私人菜馆，只对熟人以及熟人介绍的朋友开放。店里只有一对老夫妻，忙不过来，所以才用这样的经营模式。
一盘糖醋里脊、一盘新鲜脆藕、一锅白菜炖肉，几瓶啤酒，一杯秦璘专属西瓜汁。夏天大概也就如此。
楼上雅座只有他们三人，老板娘种的蔷薇茂盛，垂下露台。深巷里游客不多，只有本地居民摁着自行车铃匆匆而过。院坝前，人们晒的床单随风起伏，几个小朋友在其间玩捉迷藏。
崔行建发愁，他今年毕业，现在勉强在理疗馆当助手，工资根本不够在市区租房。学校急着赶人走，只好租去城郊，每天来回坐公交要四个多小时，迟到一分钟都要被扣工资。常歌劝崔行建去她所兼职的餐厅打工，一小时十三，正式员工一千五加提升，同比还算高的。
“秦璘，你那儿的房租多少？”常歌问。
“三千。”
“一个月？”
“嗯。”
“太贵了吧。”
“学区房嘛……”
在那两人眼里，秦璘是个小少爷。放着好端端的学校宿舍不住，偏要一个人在外面租房；放着好端端的粮食不吃，只喜欢精致的甜食；无忧无虑地上学，不知社会残酷；脑子里装的是风花雪月，吐出来的言辞也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味。他们喜欢秦璘，大概也在于他那一身不着尘世的干净了。
秦璘看着对面两个喝得微醺的人，和他们身后深蓝夜空中的明星，竟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些留念。
“……谢谢你们。”
“我们之间不必言谢。”
202005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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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天气十分好，窗外的山呈初夏的新绿色，天空蓝得彻底。傍晚雨后，金星明亮，马路亮起灯，对面的高楼也显得可爱。打开窗户吹凉幽幽的风，从日出到日落，只写小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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