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壹】
杀手跟着主子去了书房。
今天书房里依旧熏了东西。
杀手的神色有一瞬间怔愣，又恢复面无表情。
主子照旧在桌前先练了会字。
看着写着“榆木脑袋”四个大字的纸，杀手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。
他总算知道这字是在说他了，在上次被主子推出书房之后。
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主子撒气似的连着在纸上写了十几次榆木脑袋，最后啪的一声放下笔。
杀手才想明白，主子大概是无奈的。
主子在无奈什么呢？
他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不是很开窍。一直都是。
【贰】
说实话这也怨不得杀手，杀手从生下来两个月就被捡进了组织，他没爹生没娘养，别人练武还有个师傅指点照顾，可他不同。
他是被从一开始就当做金牌杀手培养的。
金牌杀手是不允许有感情的。是绝对的人形机器。
所以打小他就没怎么与人接触过。
训练是固定时间固定的人去他的院子。训练期间基本没有交流。
做错了？挨鞭子。
那鞭子也不粗，也不长。
不过是挂满了尖锐的倒刺。
渐渐地杀手不敢做错了。
吃饭固定时间有人去送。放下食盒就走，到时间来收。
除了先生教他识字，杀手前五年基本没怎么听过人说话的声音。
他会说的第一个字是“饿”。
他会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“首领暗零认罪。”
五岁之后组织的首领开始检查他的训练进度。
杀手知道，只有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点头，他今天才能休息。
十岁之后他开始接任务。
开始出入各种场合。
开始利用自己的样貌博得他人的信任。
然后一击必中。
杀手不是不会说话的，也不是天生面瘫。
他出任务时候扮过狗腿的店小二，为了杀一个贪财受贿的官员。
他也扮过玉面小生，为了在诗会上杀一个刚中了榜眼的男子。
他还扮过很多角色。
只是一旦回到组织，他又变回那个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木头。
大概是觉得面无表情才是最舒服的。
也最适合他。
他也不需要那些表情。
他太知道世间纷繁的表象下藏着的那些龌龊阴暗。
他也见过太多人的虚伪伪装。
他不是不懂感情。
只是，他没有。
不是不明白，只是，自己心里，装不进那些情绪。
他是个机器。
他从没把自己当过人看。
毕竟、
只有人类才配得上拥有情绪这种奢侈的东西。
不是吗。
【叁】
主子抬头的时候，看到自己家木头又开始神游天外，习惯了又多少有点无奈的笑了笑。
“喂。”主子拿笔敲了敲杀手的胳膊。毕竟杀手站着，他坐着，脑袋这种部位他实在是够不到。
“是。”回过神的杀手低头看向主子。又想起以前那些破事了啊。
“我记得，你是有名字的。”主子抬眼望着他，他记得刚把木头捡回来的时候，木头昏迷不醒，嘴里偶尔嘀咕过几句“暗零”之类的。
“是。”
杀手一瞬间的僵硬没有被主子错过，主子又问，“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杀手很久没有开口，显然不是很想说。
主子也不急， 就陪着他在书房听灯芯噼啪作响，等他开口。
“暗零。”杀手还是开了口，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。
“噢……”主子用笔点了点自己的下巴，“真难听。”又沾了些墨汁，“给你起个新名字吧。”
“是。”杀手也有一些期待。
新的名字吗？
那是不是意味着新的开始呢？
“唔，我的表字是子珮。”主子先在纸上写下了子珮二字，“你就叫子慕吧。”又在纸上写下子慕二字，主子满意地笑了。
子慕。
子慕。
杀手盯着这两个字出神。
他有新的名字了。
他从此以后是子珮的子慕了。
真好啊。
“谢主子赏赐。”杀手突然跪在地上。
“起来吧。”主子也受了这一礼。“以后我就唤你子慕，你便唤我子佩。”主子笑着，将笔搁在了架子上。
“是，主……子珮。”杀手显然还没适应这个转变，慌忙改了称呼。
“无妨，”主子站起身往外走。“你若一时改不了口，还唤我主子就是了。”
子珮。
子慕。
杀手在心底念着这两个名字。
从此之后我就是子慕了。
我有名字了。
真好。
【肆】
……一切改变都是从被主子捡回来开始的。
他装不进任何情绪的心脏开始有了跳动的感觉。
看着青月与主子亲密他胸口会闷。
主子告诉他这叫嫉妒。
看着主子温柔的望着他他会心跳加速。
主子告诉他这叫喜悦。
主子盯着他他会脸红。
主子告诉他这叫害羞。
一切的一切都是主子教给他的。
他也只因为主子才有了这些情绪。
他不是不明白感情，只是他不曾有过感情。
所以当那些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激荡的时候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，该作何解释。
还好主子肯耐心的听他笨拙的表达，肯告诉他他那些感觉的名字。
还好他有主子。
他的主子真是世上顶好的人啊。
好的他都不敢想象，若是有一天主子厌弃了他，他该怎么办。
他好像已经默认了主子会带着他一辈子这样的设定。
主子都给他新的名字了呢。
主子天天与他同吃同住。
主子……
若是哪天他真的离了主子，他该去往何处呢？
没有答案的吧。
【伍】
杀手默默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跟在主子身后慢慢的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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