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：人心险恶
（一）
千鹤年不知何时喜欢上了圣宫的天。极目望去，是灰绿色的叫不出名字的草木，偶尔有一只黑鹰掠过寂寞的长空——真想就鹰般无拘无束，强大而自由。
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到千木荣了。现在千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真好。
“鹤年师兄！不好了啊！”远处一个身着蓝衣的小书童跌跌撞撞地跑来，打断了千鹤年的遐想。
只见他跑到千鹤年眼前，口中喘着粗气，一手指着书房的方向，身体控制不住颤抖着：“应辰哥哥，出，出事了……”
一阵南风拂过，枯萎的花瓣随风飘扬飞舞起来。
（二）
一路狂奔，老远千鹤年就能听到徐夫子的厉声呵责，还有熟悉的哭啼声。
“你这臭小子无法无天了是吧！啊？！”
“夫子，书真的不是我偷的，真的不是我……”
“还敢嘴硬！”
戒尺挥舞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呼声。
“啊！——别打了！啊——”
惨叫声越来越清晰，心急的千鹤年一脚踹开书院的大门，眼看下一戒尺就要落下，应辰害怕地紧闭双眼。千鹤年毫不犹豫冲上前，挡在应辰面前。
“碰！”戒尺重重击打在千鹤年的背上。千鹤年闷哼一声。
仿佛瞬间陷入了风暴的中心，周围一片死寂。徐夫子愣住了。
（三）
“鹤，鹤年哥哥……”应辰小小的肩膀不停地抖动，发出轻轻的抽泣声，眼眶红红的。
千鹤年把应辰温柔地圈在自己的胳膊中，揉揉他的小脑袋：“都是个男子汉了哭什么哭，哥哥会保护你的。”
然后千鹤年转身站了起来，冷漠地看着徐夫子。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，洛神现在了书院，而且就站在书院的窗旁。
阳光从窗外流泻进来，洛神的脸上没有刀光剑影的冷硬，却是谦谦君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。
千鹤年再看看四周。
富安，蔡京，徐公，卫玠，戴宗，公孙胜，如意，除了个被迫害致死的嵇康，参加圣宫弟子选拔赛的其他七人默不吭声地站在一旁，将千鹤年和应辰包围在书院的中央。
面对年仅十二岁的应辰无故被徐夫子处罚，他们干了什么？沉默，永远只会沉默。
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。千鹤年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双手，一改刚才冷漠的表情，一下子变得玩世不恭起来。
她真的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而发怒。
(四)
徐夫子这才回过神来，面对着忽然闯进的千鹤年，气得白须凌乱：“你这又是干什么！”
“回夫子，弟子只是好奇，夫子因何事处罚应辰。”千鹤年恭敬地拱手行礼道，语气中却明摆着一份挑衅。
“呵！”徐夫子冷笑一声，，苍劲有力的手将一本《破天剑决》重重向木桌砸下，桌面茶杯中淡绿色的茶水溅起一个美丽的弧度。
“《破天剑决》是老夫苦笑修炼了三年的剑法，可几日前剑法却消失不见，最后就出现在了这小子的床边！”
说完，徐夫子还恶狠狠地瞪了应辰一眼，吓得应辰一哆嗦。
《破天剑决》正是千鹤年昨日指导应辰的剑法。这本剑法，难道并不是应辰的？
一直躲在千鹤年身后的应辰紧紧抓着千鹤年的衣襟，探出了个小脑袋委屈地说道：“可是鹤年哥哥，书真的不是应辰偷的，应辰从来没有偷过东西……”
眼看应辰眼泪又劈里啪啦地流了下来，千鹤年最烦的就是小孩子哭。于是她赶紧蹲了下去，手在应辰的小脸胡乱抹了两下。
“那你实话告诉哥哥，”千鹤年将手搭在应辰的肩膀上，注视着他的双眸“书是怎么来的？”
应辰把头低了下去，嗫嚅道：“就，就是上个星期，我打扫书院时在一堆草丛里找到的，我，我以为没人要，就拿走了……”
草丛里捡到的？
千鹤年从未相信是应辰偷盗的书。因为以应辰目前的实力，根本就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潜入徐夫子的房间。唯一的一种可能，就是有人要陷害应辰。
究竟是谁能够打破徐夫子设下的结界？这时千鹤年又想到她第一次逃出圣宫的那天夜晚，嵇康死于非命。
直觉告诉千鹤年，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。
（五）
“夫子，有件事弟子一直不明白。”千鹤年扶正了身后背着的一把破破烂烂的剑，慢慢地向徐夫子走去。
那份源于骨子里的傲气一点一点散发，空气霎时间仿佛凝固，千鹤年每走的一步似乎都在疯狂地掠夺别人的呼吸。
“既然应辰已经表明并非他偷窃书，您为何不采取任何调查就随意处置他人？”
“难道您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，还是这里，”千鹤年敲了敲自己的脑门“有点问题？”
“而且，您在逼供您知道吗？”
徐夫子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。千鹤年站在徐夫子面前，毫无畏惧之色。
原以为圣宫之人，皆是公正贤明。今日却令她千鹤年大跌眼镜。
（六）
“那鹤年兄又可知圣宫的规矩？”一旁的富安忽然开口，纤纤玉手不紧不慢地摆动着雪白的纸扇：
“凡是偷窃罪，最后那赃物落到谁身上，那人就要付全部责任。要么抓住真正的小偷，要么……被带去领罪阁。”
“况且应辰师弟捡到书的那日，在下可是亲眼目睹他进了徐夫子的房间。”富安收起纸扇，上翘的桃花眼微眯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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